特别推送 | 鲍厚星:《湘方言研究丛书》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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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语的历史源远流长,但湘语区的确立直到20世纪的30年代才被提出来。20世纪之初给现代汉语方言分区的第一人章太炎,把汉语方言分为九种,湖南、湖北、江西被作为同一种方言。赵元任等在1934年、1939年和1948年三次对汉语方言作“语言区域图”,前两次都未曾分出湘语区,直到第三次才把湘语从“上江官话”中划分出来。比这次区分约早10年的是李方桂1937年在英文《中国年报》发表《语言与方言》一文时,把湘方言作为八种汉语方言之一正式提了出来。自此以后,湘方言作为一大方言的地位就一直确定下来了。
在2002年出版的《现代汉语方言概论》(侯精一主编)中,在谈及“确认湘语的标准”这一问题时,除了对吉溆片的湘语系属有不同看法外,笔者对其他问题的提法仍以《中国语言地图集》为本,下面是该书中相关的文字:
“历来对湘语的确认,是以声母的发音方法作为标准,即古浊声母今逢塞音和塞擦音时,无论保留浊音或是浊音清化,不管平仄,一般都念不送气音。”
“长益片各点是,古全浊声母今逢塞音、塞擦音时,无论平仄,一般都念不送气清音;娄邵片各点是,古全浊声母今逢塞音、塞擦音时,无论平仄,一般都念不送气浊音。”
应该说,从《中国语言地图集》到《现代汉语方言概论》,关于运用古全浊声母演变的这一标准,原则上并没有错。
但是要用确凿、翔实的语言事实来检验,就可以发现有关这个标准的一些文字说明还不够严谨。尽管早在1960年以前向熹在其《湖南双峰县方言》(《语言学论丛》1960年)一文的语音描写中就曾经指出“值得注意的是入声字的浊音几乎完全清化(鼻音边音除外),非入声字也有清化的倾向”。袁家骅等著的《汉语方言概要》中的双峰音系(也出自向熹的双峰县方言)在声调说明和举例时也曾指出:“由于古入声全浊声母一律变成了清音(笔者按:有一处是说“大部分变成送气清音,小部分变成不送气清音”),因此阳平包括清浊两类声母,浊声母字是原来的平声字,清声母字是原来的入声字。”这一重要事实并未引起笔者的特别注意,因而也就没有专就这一问题对湘语各点进行系统的考察。
青年学者陈晖注意到这一问题,认为“对古全浊声母在湘语中演变情况的认识应由笼统转向深入”,并在其博士学位论文《湘语语首研究》中将声母研究的重点放在全浊声母的今读及演变类型上。她以大量的语料详细考察了湘语娄邵片古全浊声母是否无论平仄都保留浊音和古全浊声母今读是否送气的问题,这里只引出部分结论:
“在整个湘语娄邵片,除祁阳、祁东外,古全浊声母入声字全部或绝大多数都已清化;除绥宁及有争议的娄底、涟源外,古全浊声母舒声字绝大多数今仍保留浊音。”
“湘方言中,除极少数地方外,古全浊声母舒声字清化后一般读不送气音,入声字清化后部分送气,部分不送气,有不少地方送气占绝对优势。”
第一个结论指出湘语娄邵片的古全浊声母今读并非是无论平仄一般都念浊音。这个结论把古全浊声母入声字全部或绝大多数都已清化的事实凸现出来了。
第二个结论指出整个湘语并非是无论清与浊、平与仄,一般都念不送气音。这个结论把古全浊声母入声字清化后从部分送气到送气占绝对优势的事实凸现出来了。
这是一次必要的修正。重新思考湘语特征、重新确认湘语语音标准的时候,我们对过去的提法相应作了调整。有关湘语语音标准的内容不在这里赘述。
湘方言的语言资源非常丰富,但我们的研究却没有跟上去。比起其他一些大方言的研究硕果累累,我们的研究还处于滞后状态。不过,穷则思变。我们特别感到了一种紧迫感,有了紧迫感,课题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做下去,战役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打下去。
还有一种特别,是对于一批中青年学者在学术上的开拓精神和稳健作风,特别感到欣慰。他们中,有的早就着手展开了复杂专题的系列研究;有的写出了具有特殊关系的大方言之间的音韵比较研究的专著;有的长于在方言词汇研究领域里开拓进取;有的把方言语音的研究做得深入精细,还有的在相关领域都做出了突出成绩。他们的成果有的在学术界早已产生影响,有的正在逐步产生影响。
编辑这套丛书的构想是打算主要从宏观、综合的层面对湘方言语音、词汇、语法以及某些概况作一个反映。《湘方言语音研究》通过广泛的实地调查及对现有材料的深入发掘,对湘语语音特点及有关系统进行了深入研究。《湘方言词汇研究》揭示了湘语词汇的基本特征和整体面貌,探讨了湘语词汇的源流与演变规律。丛书中关于湘方言语法研究的反映,推出了两部书:一部是《湘方言动态助词的系统及其演变》,本书从历时和共时两个角度研究了湘语不同方言点的动态助词系统,并用内部构拟的方法,论证了某些动态助词的词源以及动态助词系统从近代汉语到湘语的演变过程。另一部书是《湘方言动词句式的配价研究——以隆回方言为例》,本书是第一次将句式配价理论运用于一个具体方言的句式研究。对湘方言语法进行全面系统深入描写的专著还有待来日。丛书的最后一部是《湘方言概要》,本书根据对确认湘语标准的重新思考,重新审视了湘语分布的版图,对湘语区划的格局也有某些改变,并且从调查所获的第一手材料中选编成16个点的方音字汇,为湘语各片的比较提供一个基础材料。
我们生活在湖湘广袤的大地上,湖湘文化的摇篮里,湖湘人民培育了我们,我们时刻想着如何图报。这次丛书作为湖南师范大学“十五”“211工程”子项目湖湘文化研究的成果出版,遂了我们这个心愿。我们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怎样为湘方言研究乃至湖南各种方言的研究多做一些实事,并且要尽可能把这些实事做得扎实一些。
鲍厚星
2006年5月31日于湖南师大学堂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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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有关人士
本期编辑 | 林琳
本期审读 | 燕妮
责任编辑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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